陈眠微微敛住眸光,关于自己母亲和李敏慧的陈年往事,她曾经在李敏慧口中得知一二,具体的并不知情,现在看来李敏慧对自己那么反感,大概也就是因为自己妈妈了。
李敏慧完好的半张脸,青红交替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郑颖!我不想跟你废话,你让你女儿马上告诉我,我儿子到底在哪里!”
面对李敏慧的无理取闹,陈眠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她打掉李敏慧的手,“你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告诉我东晋在哪里!”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陈眠正欲开口,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愠怒的男人的声音,“妈。”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了声音的来源,只见袁东晋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休闲服,墨黑的短发微微凌乱,呼吸轻促,高大的身影在围观的人群中鹤立鸡群,那么突兀。
他长腿三作两步走向她们,目光落在陈眠的脸上,然而陈眠的眼睛凉薄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他的心一刺,看向了李敏慧,两道眉毛蹙在一起,沉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敏慧看见他,刹那就委屈得哭出来,红肿的脸配上她的眼泪,真是丑陋不堪,“你到底去哪里!电话也不接,家也不回!”
袁东晋眉骨跳了跳,绷着脸,抿着唇,“我不是让周助理告诉你我这几天有事情要处理?”
李敏慧怒的忘记了脸上的疼,“你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为了陈眠这狐狸精!你是不是为了她连你爷爷的公司都要拱手让人!”
陈眠觉得李敏慧真的是病得不轻,懒得再理会他们,扶着她妈妈的手,“妈,我们进去。”
郑颖点头。
“陈眠,”袁东晋开声叫住她,陈眠顿了动作,没有看他,听见他低声道,“抱歉,我妈也是心急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敏慧见自己的儿子低声下气的模样,愤愤不平的出声,“你道什么歉?她动手打人,该道歉的是她!”
“妈,你闭嘴!”袁东晋太阳穴突突的跳,愠怒地扣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要冲过去的动作。
陈眠冷眸扫了一眼李敏慧,深沉的淡然的脸上,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情绪,平静无澜,因为在她眼里,他们都是陌生人。
她不说话,沉默地扶着自己的妈妈进了病房,那一扇门隔绝了彼此的联系,世界终于清静下来。
郑颖坐在病床上,刚绷着的脸色松弛下来,眉目上全是疲倦的神色,她的心脏刚动完手术没几天,情绪的波动到底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的负担。
“妈,你怎么样?”
“没事,帮我倒杯水。”
陈眠将水送到她的手里,看着她喝了几口,问,“照顾你的护工呢?”
“她家孩子生病了,就在楼下的儿科,她过去看看就回来。”郑颖放下手里的水杯,看着陈眠,又道,“今天去见了你爸了?”
“嗯。”
“他怎么样了?”
陈眠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深敛了过去,挽唇浅笑着,伸手拿了一个苹果削皮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嗯,还好,就是瘦了些。”
那种地方,其实能好到哪里去?
郑颖也不是不清楚,不过温绍庭之前说过会帮忙打点,所以这会儿陈眠的话她是信了,“律师怎么说的?”
陈眠削水果的手一抖,锋利的刀锋便划破了她娇嫩的皮肤,食指上瞬间冒出了鲜红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衣服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郑颖见状忙从一旁抽过纸巾将她的手指摁住,眉头轻蹙。
陈眠看着她袒露的关怀,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柔软而塞,眼眶很痒,她绷紧了脸,站起来,“没事,我用冷水冲洗一下就好。”
话音刚落,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躲进了厕所里。
陈眠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对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她快要冷硬着一颗心,可以刚毅固如磐石,百毒不侵,但是面对自己亲近的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越是想要隐瞒,越是怕瞒不住。
——
从医院里出来,袁东晋一直阴沉着一整脸。
“东晋,你跟我回家!”李敏慧跟在袁东晋的身后,快步小跑。
坐上车,袁东晋烦躁地点了烟,因为抽得太急太凶,忍不住咳嗽起来。
李敏慧看着他,又是心头又是责怪,“你少抽点。”
“妈,你能不能别管我?”
“东晋,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
袁东晋将打火机狠狠地砸在车头上,砸中了前面的风挡玻璃,发出重重的声响,他眼神凌厉而愤怒,“你是妈,但不是我人生的主裁者!你到底要把我逼成怎么样才满意?”
李敏慧被他充满硝烟味的模样给骇到,呼吸都沉了下来,被他这么凶,喉咙发涩,“东晋,妈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说我逼你,你又何尝不是在逼我?”
身为一位母亲,被自己的孩子这般仇视的指责,她焉能不痛心?
眼泪唰就流了下来,“为你了,我忍受你爸在外面拈花惹草,憋屈地在袁家求生存,我这么做,还不是想要给你留下更多的东西,让你在袁家不受欺负?你现在就为了一个陈眠,葬送一切,还怪我的不是?”
袁东晋铁青了脸色,夹在指间的烟被为两段,他重重的呼吸,胸口又闷又疼。
“妈,”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像是疲倦极了,“陈眠不欠我,更不欠袁家,你不要再来找她了,就当我求你吧。”
“她怎么不欠你的?若不是她,你怎么会被梁宇那小人得逞!”
袁东晋笑得苦涩,“妈,我不知道你为何一直这么针对她,但是你忘记了,曾经半夜你急性阑尾炎,是她背着你把你送去了医院,你也忘记了爸那些女人欺负你的时候,她站出来替你清理门户,还有,你不知道,她因为我,失去一个孩子的同时,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妈,你说,她嫁给我这些年,出了受尽你的白眼,被我欺辱,还得到过什么?她离婚的时候要我一分钱了吗?没有。”
“她什么都不要,甚至你找她要拿百分之五的股份,她也在前不久签署了转让书,让律师交给了我。”
“反而,她爸爸坐牢,也是因我而起。妈,”袁东晋侧过头,看着僵化掉的李敏慧,喉咙哽咽,眼眶泛红,“你倒是说说,她到底欠我们什么了?”
这些事情,他埋藏在心底,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想要救赎,想要对她好,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敏慧悻悻然,呐呐道,“怎么可能,那天我去找她,她趾高气扬的要我跪下,怎么就会转让给你了?”
袁东晋伸手打开车上的暗格,从里面抽出一个白色的信封,丢给了李敏慧,“你自己看吧。”
李敏慧将信信封里的文件抽出来,股份转让书几个字醒目刺眼,她简单的看了一下,翻到最后一页,黑色的签字笔,笔墨轻谈,娟丽隽秀,只有两个字。
陈眠。
“这股份本就不该属于她。”
袁东晋还能说什么?李敏慧永远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他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了车门,冷冷淡淡道,“下车。”
李敏慧坐着不动,手里抱着那份股份转让书,“你又要做什么?”
袁东晋二话不说,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扯下车,傍晚的太阳余热炙地,他英俊的面容冷峻如冬日的寒川,“妈,你要是再去找陈眠,她怎么对你,我都不会再管,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在她面前求情。”
“袁东晋!我是你妈,有你这么向着一个外人的?”
袁东晋垂在身侧的手,隐忍得攥成拳,声音里压抑着一簇怒火,“是啊,你该庆幸你是我妈,否则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他转身,“若是能够选择,我不会选你当我妈,我宁愿你当初做掉我,也好过利用我爬上袁夫人这个位置。”
他利落的上车,用力甩上车门,发动车子,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嗖一下从李敏慧的身侧擦身而过。
李敏慧站在路边上,整个人麻木而发寒,耳边一直回荡着他冷血入骨的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敏慧那一双被欲望和利益充斥满的眼睛,终于多了一种茫然无措的恍然。
她努力那么久,付出那么多。
不惜踩踏着朋友,牺牲家人,只是想要给这个儿子争取到应得的部分,可他为什么不领情?反而要这般伤她的心?
——
汪予问从糖水铺里出来以后,坐上出租车,就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一辆黑色的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她将鸭舌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师傅,你可以甩掉后面那一辆车吗?”
司机侧目瞧了一眼后视镜,摇头,“小姐,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到处都是车不说,后面那辆车是经过改装的,真要跑起来,我技术再好也跑不过它。”
汪予问脸色又沉了沉,她知道,最近很多人都在找她,所以她是有家不能回,也不能用自己的身份证住酒店,只能在一些非正规的小旅馆住着,出门更是要时刻提高警惕,否则被逮到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会找到她,无非就是温绍庭和袁东晋。
嗬!
陈眠她还真是幸运,动辄一群男人为她前赴后继。
“师傅,麻烦你尽量帮我想个办法帮我甩开,”她从包里掏出一叠钱,“甩开以后这些钱都归你。”
司机看见一叠粉色的钞票,顿时两眼放光,像是打了鸡血复活了一般,“我尽量!”
前面的绿灯,马上就要转红灯,司机却一脚踩上油门,加速开去,直接往另一条路上拐了过去,后面的车见状也要加速,却是来不及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