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遍野未有半刻停歇。
没错,就是近代那字字血泪的几十年。
他知道哪是敌,哪是友,所以虽然动弹不得,这片土地上也不时会闹鬼,时常有敌军到了这里或是莫名失踪,或是沾染上什么疑难怪病。
等到他终于努力到能活动自如抱着只剩个脑袋的丹砂顺着盗墓贼的盗洞从墓里爬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国家相关部门负责人那张笑得喜气洋洋的大圆脸,接着就被塞进了全是老不死的集体宿舍里(并不是),慢慢融入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
好吧,扯远了,回到这件事上来,巫琮太清楚的知道人类有多复杂,所以对hotch就更感兴趣,这个男人已经过了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跨越一切障碍的年纪,却也还没成熟到千帆过尽从容豁达,既要应对一肚子心眼的官僚上司们,又要和恐怖变态的罪犯斗智斗勇,他还刚刚离婚,失去了家庭的避风港。
人生来皆苦,又选择走了一条荆棘遍布的路,他会挣扎,会痛苦,会质疑自己的选择,但却也足够坚韧强大,拼了命挺直背脊承担着苦痛煎熬往前走。
那么,他能走多远呢?巫琮忍不住地好奇。
他让hotch住进了自己的公寓,给予他恰到好处的照顾,放纵了丹砂亲近他,就像碰到了一头漂亮威猛又受了伤的野兽而见猎心喜,于是仔细照料精心投喂,将其放在更为广阔的山林之中,满心期待着能否看到其英勇无畏所向披靡的模样。
——这是纯粹出于兴趣而进行的实验,对象是值得他付出无尽时间与心血的人类,他一步步表现得耐心而温柔,营造出稳定的环境,不急不躁地根据情况一点点添加变量,他向hotch展现出了世界的另一面,更深沉的黑暗与更温暖的光明并存,然后满怀欣喜地观察着人类反应。
能够走到什么位置呢?能够坚持到什么地方呢?
十年也好,百年也罢,巫琮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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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很疲惫,他的气力在极度的精神折磨中快速消耗,精神与*分离成了两部分,灵魂与受害人重叠,几乎要被那无尽的绝望与痛苦吞噬殆尽,*又独立其外,一遍遍警醒着他即将到达极限。
他尝试着用厉鬼的角度去感知人皮的位置,那种感觉无法言说,身体的某一部分被分离,却又清晰地知晓它的存在,然而每一次即将靠近,莫名的恐惧将一切击得溃不成军。
他一遍遍的尝试,而厉鬼甚至比他还要斗志昂扬,似乎意识到了hotch这个算不上助力的存在h感受到了厉鬼的痛苦,厉鬼也能感受到那股来自hotch的温暖,死后那么久,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细微却又强大。
被怨恨遮掩的理智稍稍回了笼,温暖的涓涓细流叫她想起了家,那是一个带着小花园的屋子,草坪上有一个旧旧的秋千,那是爸爸亲手做的,天气晴好的时候他们一家就会坐在草坪上喝下午茶,阳光带来暖意阵阵,闭上眼似乎还能听见欢歌笑语,弟弟妹妹为了一块蛋糕闹别扭,爸爸妈妈靠在一起追忆青春,牛奶和红茶,蛋糕和松饼,再加一点特制草莓酱,共同构成了珍藏在灵魂最深处的宝贵记忆。
家是永远的勇气之源,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也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会感到恐惧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一次,要尝试着战胜恐惧。
哪怕会因此而灰飞烟灭也没关系啊,有一个人类已经知道了她的来自何方,葬在何处,那么总有一天,她的家人会来带她回家的。
她这么相信着。
恐惧成了习惯就会麻木,就像常年高空作业的人不会恐高,孤注一掷般的尝试突破了最后的一道屏障,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披着自己皮的怪物正走在巷子里,身上几道她咬开的伤痕都得到了极好的修饰,眉眼艳丽神情娇媚,一时间她都不敢认这是否是自己的样子。
感谢她现在还有几分理智吧,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而非疯子般扑上去想要把自己的皮抢回来,那怪物太强大了,贸贸然铺上会只会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我的......”hotch第一次听到了厉鬼的声音,同想象中不同,那声音干涩嘶哑,宛如金属在摩擦一般,“我的......”
厉鬼轻声道,“你去带人过来...我会帮你的...把我的皮......”
她指望的并不是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类的hotch,而是那个hotch身边强得让她心惊肉跳的男人。
“还给我......”
“好。”hotch答应道,他会想办法把本就属于她的皮还给她,让她能够安心离开这个世界。
于是,口头契约成立h眼前一黑,像是从高空坠下,重重砸回自己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