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安陆。
安州刺史蔡泽面色凝重的骑马走在街道上,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昨日上午,前夜守城的将领私下向他透露那晚城外兵营似乎有兵马调动,只是离得较远夜色下只看见他们往东去,看不清到底规模有多少。
各州总管府的总管一职,总管下辖诸州军民事,按说城外兵营乃安州总管直属他区区安州刺史无权过问,甚至安州总管还能罢免他这安州刺史的职务,只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此番兵马异动不由得不放在心上。
前几日自己顶头上司安州总管宇文亮的两个儿子来到安陆,虽然没有声张却也没有特意遮掩故而他也有所耳闻。
虽然不知道他二人未获任命是如何得到许可便离开长安,但他父子三人都在安陆本身就有些不对劲了。
作为手握兵权的一方总管,宇文亮却让其家人悉数搬来州治居住,这是要绝后患吗?他想做什么!
先帝上月初驾崩,朝堂上纷纷扰扰大半月终于尘埃落定,左丞相、隋国公杨坚执掌大权,如此一来便到了选边站队的时候了,是选炙手可热在内控制长安的左丞相杨坚,还是在外总管相州、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蜀国公尉迟炯?
蔡泽自然选杨坚这边,傻瓜都看得出来左丞相胜算大,至于以后他会怎么对待外孙皇帝那就再说吧,先帝都不把大周江山当回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凭什么要为幼帝拼命?
他在心中分析着如今局面:左丞相已经将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招会京,也即是说要防着宗室免得他们兴风作浪,至于宇文明、宇文温恐怕是左丞相百密一疏才让他两个溜了出来。
作为领兵在外的宗室,宇文亮反杨几成定局,如今连儿子都接来了估计就是在做准备,可他就是起兵又能怎么样?
安州东北面是豫州总管府,即将就任总管的周摇是左丞相杨坚的人;东南面黄州总管元景山是郧国公韦孝宽的人,而郧国公据传准备接替相州总管之职,看来他是站在杨坚这边,那元景山什么态度就不言而喻了。
南边长江对面是陈国不必说,西面、西北面是襄州总管府,总管王谊是杨坚老同学自然不会选错边,再往北一些是荆州总管府,总管独孤永业是隋国公夫人独孤伽罗的族兄,傻瓜才把胳膊肘往外拐。
如此一来安州总管府已经被左丞相这边的总管们围得严严实实,宇文亮要是不长眼铤而走险敢起兵,就是一个瓮中捉鳖的局面。
作为安州刺史,作为选择左丞相这边的安州刺史,蔡泽决定要把握时机立功,宇文亮迟早要叛乱自己若是能在叛乱将起之时,把这一切消灭在萌芽状态,那么今后的安州总管一职也不是不可能!
得睁大眼睛好好盯着他父子三人!
蔡泽下定决心,神情总算放松下来,来到安州总管衙门后下马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昨日总管府长史杜士峻通知在安陆的州、郡主要官员今日来衙门面见有要事相商,为了安全起见,昨日蔡泽已和总管府录事参军茹宽私下碰头,商议结果是静观其变。
毕竟眼下安陆一切正常,人事任免没有奇怪之处,宇文亮那两个儿子成日待在府里也未见四处活动,前夜那次异常的兵马异动莫非只是偶然?
进到大堂,里面已经有一些官吏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谈着公务有的则是闲聊,蔡泽笑容满面和众人打着招呼,不动声色的侧耳倾听别人的谈话内容。
又有官吏陆陆续续到达,这时却依然不见安州总管宇文亮出现,正当众人开始有些不耐烦时总管府长史杜士峻带着一位年轻人飘然而至。
“让列位久等,十分抱歉。”杜士峻抱拳对堂下众人行了个礼,接着向他们引见旁边的年轻人:“本官身边这位郎君便是杞国公世子,讳明。”
宇文明微笑着向诸位官吏行礼:“家父常说诸位同僚乃安州柱石有功于社稷,吾在此见过诸位贤能。”
原来如此,前几日听说总管宇文亮的两个郎君来到安陆,藏头藏尾的也没见去过哪家拜访,如今是特地引见的?
众人纷纷还礼,忽有一人问昨日起未见总管办理公务是否身体有恙,若是如此我等须探望一二以尽同僚之谊。
其他人也纷纷侧耳倾听,毕竟这也是他们想问的。
“总管前日收到紧急军情外出处理,特命本官代理事务。”杜士峻环视堂下一圈后朗声说道:“带上来!”
只见一名将领捧着个盒子来到他身边,随后听从吩咐将盖子打开,众人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那里边竟然是总管府录事参军茹宽的人头!
“黄州总管元景山意图谋反,勾结此人欲袭取安陆,幸得总管明察秋毫当机立断命本官将此獠击杀。”杜士峻大声说着,血淋淋的人头加上他的声音让在官吏神情恍惚,“如今元逆袭击安陆的叛军已被击溃,总管有令捉拿勾结元逆的逆贼!”
蔡泽看着面前盒子里茹宽的人头,面色苍白双手发抖,心里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宇文亮他竟然真的想谋反,他竟然真的谋反了!
“你们这是谋反!”蔡泽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你们有何证据说元景山谋反,你们才是真的要谋反!”
“大胆蔡泽!你以为昨日私下和茹宽碰头本官不知?你以为元景山许了你做安州之主总管不知?你以为元景山勾连南贼,意图献上安、黄两州南附无人知晓?”杜士峻‘义正辞严’的一连串质问声声打在众人心中,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安州刺史蔡泽。
蔡泽被这一连串质问弄得糊里糊涂瞠目结舌,他昨日是和茹宽见过面可杜士峻随后说的完全是无中生有,他感受到众人目光惊觉不能让杜士峻这样颠倒黑白,正要争辩却被一声暴喝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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