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一抬眼,正撞上九明媚的笑脸子。
“尽数收拾完毕?”
“没,还没。”九明媚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花,托着腮帮子,十分乖巧地道,“东君大神博览群书,着实是我等小辈神仙的楷模啊楷模~~”
东君面不改色心不跳,答曰:“‘性’之一字,数十万年来无个破解之法。吾近年来研究俗世书籍、体悟俗世伦常,倒是多了些领悟。凡俗之欲皆有根源,恰似江河湖水,由高而低,自在流淌。倘若聚集过多,满溢而出,以至于洪水漫漫。其破坏之力,殊可惊人。当此之时,强堵塞流则水势愈悍,冲堤垮坝愈厉,弗如疏导引流入海,方为上策。”
得,大神又开始一套一套地拽文了。不论多有趣、多俗烂的物什,经了他的口,都能整出些道法思想,好似能从污泥牛粪中,开出朵朵妙莲来。
“您的话真真儿如一桶白开水,醍醐灌顶,能浇得小神仙蜕层皮儿~不过,小神觉着,您这番分析,尚不够透彻。”
“哦?”
“俩字儿……”九明媚竖起俩指头,笑眯眯地道,“思春。”
“思慕春日?”
“思慕春情。”九明媚勾了勾唇,“想爱了,便爱个地覆天翻;想吻了,便吻个惊天骇地;想要了,就要个彻彻底底……您老道家理论再厚实,瞧过的书籍堆成山,也没甚用处。”
东君稍稍支起身子,冷淡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依梅神之见?”
“您既是思了春,索性寻个姑娘昏天黑地的爱一场,包您洪水漫漫引流入海,那觉悟登时升华了去。您乃东君大神,保证爱不了吃亏、爱不了上当,总好过瞅着这等俗书暗欻欻乱想。”九明媚朝那本旧蓝皮书努努嘴儿,又大剌剌地瞄了瞄他的下半身,“唔……伤身。”
话音未落,九明媚跐溜儿蹿下窗棂,跑没了影儿,只留下“伤身”二字的尾音似虫儿,钻入窗内,落入东君的耳朵眼儿里。
东君冷淡如云的面容一滞,一股子热流打心底里流淌出来,烫遍了四肢百骸,终于汇聚到脑袋上。他突地以书覆面,狠狠遮住那**辣、红彤彤的脸蛋儿,只留下红红耳朵和脖颈子露在外头招风。
素来紧抿的唇竟在一刹那弯弯勾起,一阵轻笑声从他口中溢出,迅荡漾开去,又引出另一波笑来。一双平静如镜的眸子更是煞时绽放出璀璨光华,带着四分喜悦、三分无奈、两分媚惑,还有一分若有似无的克制。
“这小丫头……这小丫头……”
独角白狸甫一入房,听到笑声,惊得瞪大了眼珠子:“东君大神……”
下一瞬再瞧去,哪里还有什么笑声,哪里还有什么弯唇媚眼?
只见东君懒散散地睡在竹制躺椅上,旧蓝皮书随意丢在躺椅旁,右臂轻轻地搭在额头上,已经睡熟了。白狸不敢叨扰东君,正要悄悄离去,忽而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回身伸了脖颈子细细一瞧,东君的耳垂子还红着,着实怪哉。
外头的七彩鹦鹉冲它招呼,白狸心里泛着嘀咕,四蹄儿一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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